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葬礼竞技场(七)她是他的幸福,他即将永远失去(1 / 2)

伯塔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七天了。

安息火打中他的胸肋骨,自短暂的昏迷中醒来后,他的地把他送到王都来,伯塔实在想不明白,他隐约觉得,自己可能成为了某场交易中的附属条件,但又无法确定。

他被押送至王都,囚禁在一栋房屋的卧室里。房间内只有一张床铺、一个长方形的餐桌和一把椅子,另外还有一间小小的盥洗室,窗户则全部被严密封起。从房间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,只需要六步。

他无聊到开始和蚂蚁说话,实在找不到事情做的时候,就只能一个人在脑海里想事情。

他想的最多的当然是奈娜,然后就是一些小时候的往事,于是自然而然地,也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如此憎恶希克斯。

希克斯最开始被派来指导伯塔的课业时,伯塔其实还并不那么反感他,只是下意识地抗拒任何权威形象进入他的生命,并且天真地以为希克斯只是又一个死板而不谙世故的学者,所以他一如既往地态度傲慢,打定主意要让逃课继续成为常态,毕竟,在家里,他的父亲都拿他没办法;在外面,他的家族背景更是决定了不会有人敢给他脸色看。

在所有逃课的去处里,伯塔最喜欢的其实是自家庄园里的一个地方。当初,贵族们仍然被允许常年居住在王都城墙之外,而伯塔家的香桃木庄园是所有的贵族庄园中最为华丽的一座,顾名思义,里面四处种满了香桃木树。伯塔最爱去的地方被他的父亲称作“该死的屋顶”,但其实严格来说,那是一个阁楼房间,他的母亲生前经常会来这里作画,而伯塔第一次来的时候,就喜欢这里——爬上螺旋状的木梯,小小的门框之内镶嵌着厚厚的、乌黑色的木板,上头挂着足足两个锁。但不起眼的门后却别有洞天,巨大的半圆形窗户朝向南边,让阳光得以完全透进来,精美的常青藤纹饰装点着窗户的四周,形成一副天然的画框,将远处的风景和王都城墙的轮廓都涵纳进来。小伯塔常常会去厨房拿上一堆吃的,再带着自己喜欢的地图和武器过来研究,一呆就是一整天,快乐无比。

希克斯才成为他的老师后没几天,他又一次逃课到那里,把自己反锁在里头,不肯出来,侍从们照旧束手无策,最后,他们不得不把希克斯亲自请过来。那个老家伙语气淡然,只隔着房门对他说了一句话:“你的母亲是在这个房间里去世的,她说她想独自安静地画一幅画,等人们发现不对时,一切都已经太晚了。”

伯塔一生也忘不了听到那句话时的感觉,简直就跟吞了一只活蟑螂一样。他终于明白,父亲为什么要叫这里“该死的屋顶”,又为什么从来不愿意亲自到这里来捉他回去。

他抱着地图从那里出来,从此再也没回去过,而这很小的一件事,已经足以向他说明希克斯是个怎样的人——他拥有一种罕见的天赋,远比任何法术和格斗技巧都要强大和狠毒,那就是他可以看到每一个人心中的痛点,而任何被拿来包裹住痛点的伪装,对他来说无所遁形。

所以,在被关的第八天,当希克斯终于出现在房间门口时,伯塔不能说自己是惊讶的。当时,他在里面已经快待到发疯了,整个人平躺在桌子上,盯着屋顶的涡旋装饰发呆,乍看起来像具尸体。

意识到这场面的滑稽和荒谬,他忍不住一只手捂住额头,大笑起来,笑得安息火留下的那个伤口都跟着作痛。

希克斯很有耐心,他在椅子上坐下来,静静等着伯塔笑完,也静静等着一些事实在他心中沉淀下来。

伯塔笑够了,才几乎以感慨的语气说:“是你,当然是你。”

“我告诉过你的,别跟我抢,你也抢不过。”希克斯说,他的语气显示出他并不是在炫耀,也不是在贬低,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。

伯塔依旧躺在那里,但不再说话,也不再笑了。

“想明白了吗?还是要我解释给你听?”

这句话很耳熟,希克斯从前给他上课时似乎就经常讲,不愧是老师大人该有的语气。

阴谋这种东西,解释起来要比做起来容易多了,希克斯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,就把一切都说清楚了。不过,用“阴谋”这个词来形容他的做法,似乎也并不恰当,毕竟他的原则是从不杜撰,他只会把事实选择性地摆在利益相关方的面前,任由他人自行填充其间的空白,然后,引导他们做出他想要他们做出的举动,就像他曾经引导伯塔从那个阁楼房间里出来一样。

听完他的解释后,伯塔却问了一个毫无干系的问题:“当年在雅弗所地的那场赌局,你用了法术?”

“当然。”

当然,他想要占有的,从来不可能让给别人。

“去见她之前,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?”希克斯又问他。

“……照顾好她,她太容易把事情闷在心里,这样逐渐堆积起来,别让她想太多,别让她难过。”

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伯塔,一定会嘲讽地补上一句“你这无聊的老家伙怎么可能逗得了她开心”。但不是今天。今天,他开不出任何玩笑。

希克斯离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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